【温若寒x蓝启仁】诫
先谢谢居人太太的梗www
发刀向,注意避雷。
ooc我的,人物秀秀的。
谢谢红心蓝手,你们能喜欢正好www
……
你真的,很不成体统。
【1】
蓝启仁第一次看见温若寒,依稀是春末夏初,阳光已带了些微实质的温度的时候。
姑苏蓝氏以家规严谨而闻名各大世家,所以每年云深不知处的兰室都会迎来许多学子。彼时的他尚是青涩少年,规规矩矩地跟在父亲后头,看着台下一堆黑压压的人流,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。
“喏,蓝氏的小古板来了。”
“啧啧……你看他都不会笑,好无趣啊。”
尽管周围的人都压低了声音,但蓝启仁依旧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阿启,规训石上是如何写的?”
蓝父威严的声音响在头顶。
他松开紧握的拳头,吸气,再呼气。
“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私斗。”蓝启仁点了点头,“您放心,我记得。”
他与哥哥的性格相差太多。哥哥安静,而他坐不住,丝毫没一点蓝家人的秉性。
——所以他也知道,父亲并不喜欢他。
“记得便好。”蓝父从袖中拿出一份卷轴,“你把人都念一遍,看看有没有缺席的。”
“是。”
蓝启仁的眼睛粗略地扫过刚刚多嘴的几人,缓缓开口念道——
“云梦,江枫眠。”
“到。”
“兰陵,金光善。”
“到。”
“岐山,温若寒。”
——无人应答。
“温若寒?”
——依旧缄默。
“……缺席。那下一个,清河——”
“等一下!”
有人猛地推开兰室紧闭的门。
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变了方向。
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。一席炎阳烈焰袍,飞扬的眉眼,足以消融冰雪的放肆笑容。
这就是岐山温氏的孩子。
蓝启仁感觉自己竭力压制的负面情绪面临爆发边缘。
“你是温若寒?”
“对。”
“为何姗姗来迟?”
“你们这里好酒多,我不过贪了小杯,可没想过误时辰。”
“你……!”蓝启仁看着他手里的酒壶,声音都打着哆嗦,“云深不知处境内禁酒。”
“就你们规矩多,早晚把人憋死……”
“你闭嘴!”
“够了。”
蓝父再一次开口,却隐隐带着怒气。
“温公子,你是否无故缺席以及饮酒?”
“对。”
“你们现在还不是我的学生,尚未有资格惩戒。”顿了顿,蓝父即刻望向站在一旁的蓝启仁,“这次就罢了——阿启,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大声喧哗,你知不知道?”
“……知道。”
“明知故犯,罪加一等。我罚你去藏书阁抄家规,有异议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”
蓝父这才把视线移开:“立即办了。既如此,各位明日卯时来此听学,散了吧。”
原本的人山人海顿时变得熙熙攘攘。
蓝启仁把卷轴轻轻地卷好,正想离开,却突然瞥见一抹血般鲜艳的红。
“你怎么不走?”
“我来给你道歉啊。”
冷笑:“不必。”
温若寒的态度倒真诚得很:“我没想到会连累你一起……要不,我请你喝酒?”
“你他妈是聋了吗?云深不知处禁酒。”
蓝启仁突然意识到他干了什么。
“哈,就我所知你们也禁污言秽语?”他突然狡黠地一笑,“多谢关照,我耳朵好得很呢。”
“温若寒!”
“犯都犯了,再犯一条也没差嘛。”
“……那你把酒搞来。”
“啊?”
蓝启仁确定了四周无人才复又开口:“老子叫你搞酒来喝,没酒你喝个毛线?”
温若寒目瞪口呆地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怪物。
“……你们蓝家的雅正呢?”
“蓝家人一定就雅正?”
“可他们说你小古板……”
“老子装的。你有意见?”
“哪敢啊。”温若寒把手里的酒壶向前一递,“哪,天子笑,赏个脸?”
多年后的蓝启仁不可自抑地回想着姑苏名酒的滋味。可就像温若寒的脸一样,他发现自己已然淡忘。
——唯一记得的,只是那酒,似乎烈得叫人潸然泪下。
【2】
听学时间为期一月。
温若寒被安排在蓝启仁旁边。
“我觉得我们两个真是有缘。”
“孽缘。”
“哈,大概?”
蓝家卯时作,亥时息,规矩得简直一丝不苟,可蓝启仁明显是个中异数——白日里人模人样,早晨学习午后抄书,夜晚就和温若寒一起溜出去喝酒爬山吹牛逼。
“你父亲知道你并非乖孩子,不知道他怎么想。”
蓝启仁咬着抹额含含糊糊地应答:“他早就知道。”
家规是要倒立着抄完的。这是规矩。
许是这次有外客怕丢脸,父亲未让他真的去规训石边,而是选择了较为柔和的藏书阁。一笔一划认真抄着,因为长时间的倒立,蓝启仁的脸罕见的戴上些许红晕,温若寒在一边跟着百无聊赖地看着野史,顺带就凑过去想看看他的情况。
可好死不死,快速移动导致了温若寒的嘴唇触到了蓝启仁的额头。
“你做什么?!”
一滴墨在纸上迅速渲染开来。
温若寒一脸呆愣地看着恼羞成怒的蓝启仁。
“我只是……”
只是什么?
说些什么?
温若寒想起他们初见时,他第一眼看见的那双眸子。
——真是好看啊。
“阿启。”
“嗯?”
“你好看。”
“你他妈胡说什么?”
温若寒急忙打了个哈哈:“开玩笑啊开玩笑,你别当真。”
——还是别告诉他了。
温若寒想,却始终没有注意到,蓝启仁愈发红艳的耳廓。
蓝启仁其实并不讨厌自己的大哥。
“阿启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又去和温公子去玩啦?”
他绞着衣角,没有说话。
“你交朋友我没权利干涉。”自家哥哥叹息着坐在他身边,“可你们至少收敛一点,别大半夜的到处瞎逛。”
“我没有——”
“父亲是知道的。”
窗外的玉兰开得很好。
蓝启仁终于不再躲闪着目光。
“兄长,我好像……”
——我好像喜欢上温若寒了。
可这要如何开口?
蓝启仁生平第一次感到慌乱。
说出来,他定会讨厌他吧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无事。”
“阿启,你可以同我讲的……”
“兄长明日来代课,不多做些准备吗?”
微风稍稍安抚了他狂躁的心。
蓝启仁默默解下抹额,轻轻摩挲着被温若寒碰到的地方。
——等抄完家规,找个机会亲口告诉他吧。
最后还是没有等到真正抄完的那一天。
离别似乎提前到来。
“呐。”
又一个寂寥的夜晚,温若寒在冷泉边烤了他们白天抓来的野兔。
“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杀生的。”
“那你不阻止我?”
“下手的是你,与我何干?”
温若寒笑了。
蓝启仁看着他笑。
霎那间,仿佛时间停滞。
“你真的,很不成体统。”
“你不也是?”
他们坐在一起,大口吃肉,大口喝酒。
没人提起其他事情。
第二天,温若寒随着温氏家主回了岐山。
【3】
自那以后,蓝启仁仿佛被夺了舍般的性情大变。
父亲死亡,哥哥坐上了宗主的位置,结识一位姑娘,并有了两个孩子。而他则担任了蓝家的讲师,仿佛将兰室当做自己真正的归宿。
“阿启也到成家的年龄了。”
“我并无那个意愿。”
蓝启仁复又翻过了一页书。
——他听闻,温若寒成了仙督。
这个人最终君临天下。,号令百家不过一句话的功夫。
他落后的不止一星半点了。
“……今年的清谈会,在云深不知处。”
蓝启仁的动作顿了顿。
“兄长主持大局,长老们和我都很放心。”
“今年由你来吧。”
“为何……?”
“她刚走没多久……我实在静不下心。”依旧那样轻柔的微笑,“阿启,我择日闭关。剩下的事,恐怕都得交给你了。”
“请各位依次落座。”
当年的少年们已经全变了模样。
蓝启仁一个个地核对名单。
“温若……温宗主还未来吗?”
“是在叫我吗?”
如当年一样,温若寒大力推开了兰室紧闭的门。
蓝启仁略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。
“为何姗姗来迟?”
“好久没喝天子笑了,索性喝了个够才来。”温若寒的笑容依旧不羁,“我可不是你蓝氏学子啦,况且这次我没在云深不知处喝。”
“……既来了,就快些坐下罢。”
——始终没办法真的对他拉下脸。
清谈会进行得很顺利。
散会后,依次送走各大世家,蓝启仁揉了揉酸胀的眉心,正想离开,却突然瞥见一抹血般鲜艳的红。
——仿佛什么都没变过。
“温宗主还不走吗?”
温若寒抬头看他。
“你喊我什么?”
“温宗……啊!”
耳边刮起一阵强风,顷刻间,蓝启仁就被掀到了那张他平日讲学的木桌上。
“温若寒你干什么!”
“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?”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仿佛再看自己困入笼中的猎物,“你说我要干什么?”
“云深不知处境内禁止白日宣淫!”
“别和我提那些破规矩!”
有什么东西附上了蓝启仁的唇。
温若寒将他拉近了自己的怀里发狠似的吻着——蓝启仁的腰抵着桌子,咯人得紧,可他却似乎感觉不到,只睁大眼睛看着温若寒近在咫尺的眼睛,看着那眼睛里越发沉淀的迷离。
“……若,若寒……”
未来得及吞咽的唾液顺着脖颈滑下。
他怯生生地唤着自己的心上人,尽自己所能去回应着。
——我心悦你啊。
岁月更迭,始终如一。
温若寒扯下了蓝启仁的抹额。
嘴唇也换了另一些阵地攻略。
额头,眼睛。
解开前襟。
锁骨,胸膛。
“你再喊喊我的名字。”
“寒……呃啊!”
一切的一切,无不昭显着春色满园。
蓝启仁也认为,他得到了一切。
————却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将假象整个击碎。
“阿苒……”
“我的阿苒……”
蓝启仁的身体瞬间僵硬。他颤抖着抬头,对上温若寒闭着的眼睛,这才后知后觉的嗅到一股浓郁的酒气。
天子笑的后劲真的很足。
——所以,喝醉的人,说些胡话干些胡事很正常。
“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……”
蓝启仁笑了笑,推开了伏在自己肩头已经陷入深眠的温若寒,将他一路扶回了客房。坐在榻边,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安稳的睡颜,眼中三分无奈七分自嘲。
“你真的,很不成体统。”
他希望有人能顶他一句你不也一样。
可除却风声万物喑哑。
眼泪一滴一滴,悄无声息地砸在地上。
蓝启仁的脸上一片狼藉。
喝酒,私斗,污言秽语……以及今天的白日宣淫。
蓝家的三千家规,倒真被自己犯了个干干净净。
“……温若寒,你这个混蛋。”
蓝启仁将那条抹额狠狠摔在榻上,快步走了出去。
——温若寒,从今以后,我不喜欢你了。
【4】
自那以后,蓝启仁变得一日比一日严厉。
他是第一个将蓝氏所有家训背下的人。
也是各个世家弟子口中最为惧怕的魔头。
“阿启,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是办法啊。”
“没关系。我不在乎。”
蓝启仁理了理自己特意续的胡子。
他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温若寒是多久以前的事了。
或许五年,或许十年。或许更久。
那段时间他常常做梦,并且哭着醒来。
可真的醒后,却总是记不住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。
直到某一天,有弟子交予他一封大红的喜帖。
——温氏宗主大婚。娘子的名字里带着一个苒字。
请他务必出席。
“……出席?”
蓝启仁捏着请帖的指节隐隐发白。
“先生?”
“你去选些贺礼送我去就好。我这几日乏力得很,就不去了。”
他害怕。他害怕遇到那个女子,他会忍不住杀了她。
——他没办法忘记他。
可从那以后,他再没做过梦。
后来他教习的又一批世家弟子里,有一个云梦来的小子,叫魏婴。
看着他,蓝启仁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温若寒。
都一样吊儿郎当没个正行。
所以对他就愈发苛刻。
“你们学谁都不要学魏婴。”
蓝启仁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家小辈。
——蓝家每一代都是些痴情种。
一旦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。
再后来,是射日之征。
温家一家独大,霸道横行惯了,早就引起其他世家的不满。
先是火烧了云深不知处,再来就轮到了莲花坞。
蓝启仁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身陨,尚是少年的蓝曦臣奉命带着藏书阁典籍逃亡。
他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了。
这不是温若寒做的。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,那个人怎么会下得了手。
可江氏的两个孩子正在被通缉。
拿什么来欺骗自己?
“不是他又是谁呢?
“看好了,他毁了那么多东西。
“蓝启仁,你该恨他的。”
——他终于,没有顾虑了。
这是蓝江金聂四大世家首次结盟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许多事情似乎都慢慢再好转。
蓝曦臣接手云深不知处,重建仙府。
江澄一人担起家族重担,发扬门楣。
蓝氏双璧和云梦双杰的光华无人匹敌。
温家渐渐有些力不从心,节节败退。
太阳旗终于从不夜天的天空缓缓降落,最终跌入尘埃。
“叔父,您要去看看吗?”
“……算了。”蓝启仁摇头,手指拂过礼则篇的泛黄书页,“曦臣你去就好。”
——温若寒被孟瑶斩于剑下。多好的消息。
可为什么,他的心里那么难过?
【5】
“阿启。”
“你变老了啊。”
温若寒死讯传开的夜晚,天空没有一粒星子。
蓝启仁时隔多年,又一次梦见了他。
那人没怎么变化——笑容依旧,风姿依旧,唯一看出岁月痕迹的不过是眼角的皱纹。
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长长的山羊胡。
“……你还好吗?”
“他们说你现在很凶,迂腐得很。”
“说笑吧。这哪里是我的阿启呢。”
温若寒看着他,一刻都没松开目光。
蓝启仁突然想问他,这么多年有没有后悔过。
——可他并不能发出声音。
“阿启你真的很好看。”
“我不是说笑的。”
“就连现在,也很好看。”
别那么温柔好吗。
我会误会的,温若寒。
“我心悦你。”
蓝启仁醒了。
满口的咸涩。
——这算什么?
有意义吗?
蓝启仁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。
“叔父。”
蓝曦臣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。
“何事?”
蓝启仁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眶。
“……我昨日,去了不夜天。”
“如何?”
“温若寒死的时候,手上缠着一条蓝家的抹额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
“据三弟所言,他似乎生前就一直佩戴着,从未摘下。”
那抹额已经太过陈旧。
——可尾端却还可以依稀看出一个启字。
温若寒其实比谁都残忍。
“……他没骗我。”
他终于记起自己当年梦见了什么。
那个人丢下他一个人越走越远,任他怎么呼唤,始终没有回头。
他的一声回应,这辈子怕是永远无法传达了。
斯人已逝,木已成舟。
——蓝启仁明白,谁也回不到过去了。
【6】
当年的家训不足四千。
当年的少年从未改变。
不过一诫,天各一边。
他们错过了很多东西。
蓝启仁对着不夜天的方向,翻手尽了一壶天子笑。
待我生死客乡,君倾酒盅,荡气回肠。
这是他们唯一赴过的约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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